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因为紧张,他捏着笺纸的手一直在微微颤抖着。
其实,高拱心中骤然生起的波澜,绝非“紧张”二字可以形容。
与他恩师夏言一样,高拱一向对于那些阉寺宦官并无好感,但他向来注重实学,行事也十分务实,知道明太祖朱元璋当年限制宦官读书识字等等矫枉过正的做法终归是行不通的,毕竟皇宫之中不能充斥着一大堆只会侍奉洒扫的文盲;而且,历朝历代,尤其是在罢设宰相,将君权、相权合二为一,使君权专制达到顶峰的明朝,身居九重、垂治天下的皇帝似乎更愿意相信那些对自己忠心耿耿的皇家奴才。当今圣上天纵睿智,自即位大宝便有意识地抑制内官干政,比之列位先帝,嘉靖一朝的内官还算守规矩……
海瑞不知道高拱在想什么,侃侃而谈:“当今圣上天纵仁厚,敬贤爱民,宵衣旰食,致力中兴,以期我大明清平盛世,此愿心不可谓不恢弘也。然则当以何为要旨急务?依瑞之陋见,蜀相诸葛孔明《出师表》中一句话可一言以蔽之,便是‘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之所以兴隆;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之所以倾覆也!’这第一等要务便是‘远小人’!人君为宵小蒙蔽失政误国之先例,史不绝书,无须多言。惟是这‘远小人’三字知易行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