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我这身体的亲哥哥、曾经做过二十年大唐太子的人的命。如今这条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去了,连具体去世的时辰都不知道。
我不知他死时是否安祥,也不知他死前有无怨恨,我只知道,他的命,曾比我和韦欢的命都重要许多。我生下来时,他就已是太子,我们这些幼年的儿女都随父母住在大明宫中,平日活动的地方,不过是紫宸殿附近,辇舆之类,都是多余,无论是大臣、外命妇或是内命妇们过来,都仗着年纪小,可以从容相见、想说话就说、不想说话就不说,礼节之类,亦不甚拘束。
可李晟却不一样。他一个人住在东宫,每次过来,都要带着浩浩荡荡的仪仗,见了人,无论是大臣、宗室还是命妇,都是规规矩矩,该有的威严一点不缺。连我和李睿见他,也要乖乖拜见,小心应答,偶尔淘气时带着他,感觉也不像是同兄长出去,更像是和一位父亲。而我记忆中,他所做过的最出格、最不像皇太子的事,不过是那年在汝州,带着我和李睿去捉鬼。
其实有时候李睿和我畏惧他,更甚于畏惧父亲,因为父亲在我们面前还常常只是一位寻常的中年人,可他是皇太子、和我们全然不同这件事,却是自出生起便被刻入了我们的骨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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