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为何,他虽生前历经那般爱恨交织、情绪汹涌,死后却是如此安详,唇畔似仍带着那抹痞气的笑,仿佛这世间对他所有的伤害都没能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仿佛他依旧是那个十七岁的少年,鲜衣怒马,意气张扬。“云落。”我轻声对他说,“在你的心里,到底何为仇,何为恩?何为恨,何为爱?你真的,愿意醒来再见到那个人吗?”
我得不到答案。试问世间何事最伤情?怕是莫过于,待千帆过尽时,回首万里,故人已长绝。
一面水晶罩子,一道屏障,便隔开了阴阳两界。任外面的人如何爱,如何恨,如何庆幸,又如何后悔,里面的人都不会再有任何感受。这也正是死亡最强大的力量,它不在于能让人死去,而在于让留下来的人不能再好好地活下去。我虽嘲讽天横的举止,但细细想来,无论是天横还是我,于此一途,不都是一样的吗?无非是表现形式不同罢了。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嘲讽他。
夜色落下,天地四合。我虽与云落的遗体共处一室,却丝毫没有感到恐惧慌张,反而生发出一种莫名的安心。想来也是,世间最可怕的东西又何尝是鬼怪魂魄?世间最值得畏惧警惕的,是人心啊。鬼魂可怖,又怎比得上人心险恶?活人杜撰出鬼怪妖魔,不过是立起了一个可供万人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