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芳俯身在地,说:“奴婢不是怕死。这三十五年来,主子对奴婢的隆恩呵护,奴婢纵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难以报答。只是,只是奴婢跟了主子大半辈子了,实在舍不得离开主子……”
朱厚熜脸色缓和了下来,颇为伤感地说:“你舍不得离开朕,朕又何尝舍得让你离开?三十五年了,大概也就是宫变那年,朕昏昏沉沉之中迁怒于你,罚你到吉禳去搬了一个多月的砖石木料;还有便是去年鞑靼兵困京师,朕御驾亲征,将行在设在城外,与你分开了半个多月。除了那两次之外,朕都不记得何时有一天不见到你这个大伴。这三十五年来,进京即位大宝、礼仪之争……多少风风雨雨你都陪着朕,更不用说那年宫变,朕什么都记不得了,还责罚你,将你赶出宫去,你也丝毫没有埋怨朕……”
他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说句丧气话,不幸生于帝王家啊!朕是天子,是万民的君父,身居九重,垂治天下,可除了你,谁又能明白朕其实是高坐在紫禁城里的金銮殿那张龙椅之上的囚徒?除了你,还有谁能听朕说说心里话?说句心里话,你若走了,朕还真的不晓得日子该怎么过呢!”
吕芳心中百感交集,哽咽着说:“主子别说了……再说,奴婢的心都要碎了……”